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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末，高三的学生提前进入了高考冲刺阶段。我父母趁开学前回了一趟老家，留我一个人在家里。 那天跟往常一样，我结束了工作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多了，余光却看到陈轩他们家灯还暗着。我心想也许陈丽阿姨出门了吧，就回自己家了。 傍晚我看到陈轩独自从外面回来，那天下着小雨，他浑身都淋湿了。我看他们家灯还是暗着知道他妈妈仍不在家，于是把他叫进我家并给了他一杯热茶。 “你下午吃饭了吗？”我说着走进厨房，“我正准备煮面吃，要不要给你也做一碗？” 我半天听不到他的回应，转身从厨房门口探出头去叫他:“你怎么不说话啊，吃面行吗？” 只见陈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观察着我的客厅，似乎是因为第一次进来我们家，所以感到很好奇。我走到他面前，晃了晃手中的挂面大声问他:“陈轩！面条，吃吗？” 他回过神来看着我，但还是不说话，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的眼睛。他那眼神在黑暗中像是要把我吞没似的，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被这视线弄得有点发毛，于是便不再说什么，自顾自地走回厨房继续做饭。 我爸妈那晚不回家，冰箱里有妈妈做好现成的面码，留给我解决晚饭。前后也就十分钟左右我端着两碗面回到客厅，他还是我进厨房之前的动作没有变。我看了一眼陈轩身上的衣服，问他:“小孩，你不回家换身衣服吗？” “嗯？”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淋湿的上衣，犹豫了几秒钟说，“不换了。” “你妈妈今天怎么不在家？”我一边吃着面一边试图和他搭话。 他也不回答我，就是埋头默默地吃着。 “诶！”我故意吓唬他，放下筷子一副很严肃的样子，“小屁孩，大人跟你说话呢，你老是这个态度，不礼貌。”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正经样子弄得一愣，睁着大眼睛反应了两秒钟，吞下嘴里的面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。 我突然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，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他说道:“我跟你开玩笑的，快吃吧，面要凉了。” 那天晚上他吃完饭就回家了，我一边洗碗一边心想，也不知道陈丽阿姨做什么去了，这么晚都不回家。 不知道为什么，那晚我睡…
八月末，高三的学生提前进入了高考冲刺阶段。我父母趁开学前回了一趟老家，留我一个人在家里。
那天跟往常一样，我结束了工作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多了，余光却看到陈轩他们家灯还暗着。我心想也许陈丽阿姨出门了吧，就回自己家了。
傍晚我看到陈轩独自从外面回来，那天下着小雨，他浑身都淋湿了。我看他们家灯还是暗着知道他妈妈仍不在家，于是把他叫进我家并给了他一杯热茶。
“你下午吃饭了吗？”我说着走进厨房，“我正准备煮面吃，要不要给你也做一碗？”
我半天听不到他的回应，转身从厨房门口探出头去叫他:“你怎么不说话啊，吃面行吗？”
只见陈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观察着我的客厅，似乎是因为第一次进来我们家，所以感到很好奇。我走到他面前，晃了晃手中的挂面大声问他:“陈轩！面条，吃吗？”
他回过神来看着我，但还是不说话，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的眼睛。他那眼神在黑暗中像是要把我吞没似的，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被这视线弄得有点发毛，于是便不再说什么，自顾自地走回厨房继续做饭。
我爸妈那晚不回家，冰箱里有妈妈做好现成的面码，留给我解决晚饭。前后也就十分钟左右我端着两碗面回到客厅，他还是我进厨房之前的动作没有变。我看了一眼陈轩身上的衣服，问他:“小孩，你不回家换身衣服吗？”
“嗯？”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淋湿的上衣，犹豫了几秒钟说，“不换了。”
“你妈妈今天怎么不在家？”我一边吃着面一边试图和他搭话。
他也不回答我，就是埋头默默地吃着。
“诶！”我故意吓唬他，放下筷子一副很严肃的样子，“小屁孩，大人跟你说话呢，你老是这个态度，不礼貌。”
他被我突如其来的正经样子弄得一愣，睁着大眼睛反应了两秒钟，吞下嘴里的面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。
我突然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，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他说道:“我跟你开玩笑的，快吃吧，面要凉了。”
那天晚上他吃完饭就回家了，我一边洗碗一边心想，也不知道陈丽阿姨做什么去了，这么晚都不回家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那晚我睡得很不踏实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，心里慌慌的。第二天一早隔壁传来一阵敲门声，没过一会我们家门也被人敲响了。我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去开门，只见两个警察站在门口，我一下子就清醒了。
“你好，我们是区警局的。”对方说着亮出证件，“请问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我揉了揉眼睛：“方韵。”
“家里就你一个人吗？”
“嗯，我爸妈出差了。”
“是这样，我们就你邻居陈丽的事情有些问题想向你调查一下，你方便跟我们走一趟吗？”
“哦，好……我去换个衣服。”
我来不及多问便回房间换好了衣服，然后跟着警察出门。路上我问他们陈丽到底怎么了，结果听到的答案让我瞬间毛骨悚然。
“今天早上有人上山锻炼的时候看到她的尸体了，初步估计是昨晚死亡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我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，“您是说，她……她已经去世了？”
“对。”
我整个人就像瞬间被雷击中了似的，然后又突然想起了陈轩。
“那、那她儿子现在在哪？”
“他现在人在警局。”
“哦……他还好吧？”
“他……”警官看上去有点犹豫，“你等会见到他自己跟他说吧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不安地看着窗外。我不敢相信昨天还在我家里吃面条的陈轩，竟然一夜之间失去了唯一一个照顾他的亲人。我不知道还只有十七岁的他要怎么接受这一切。
到了警局后，我看到了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陈轩。我小声地喊了他的名字，他抬头看向我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他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慌乱。
“方小姐，这边。”
我冲他比了个手势，表示先去配合调查，一会出来再跟他说。
“方小姐，昨天下午五点到九点你在什么地方？”
“昨天我一直在家，因为我这周五休假。”
“陈轩说他昨天的晚饭是在你家吃的？”
“嗯，我看他妈妈不在家，外面又下着雨，就让他先来我家待着。我正好要吃饭，就顺便给他煮了碗面。”
“他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几点，有印象吗？”
我思考了一下，回答道：“具体的时间我确实没注意，大概比他平时稍微晚一点吧，不过那天下雨，天黑得也早。”
“能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？”
“昨天一直下着雨，我回来的时候看他们家灯黑着，知道他妈妈不在家。晚上他背着书包从外面回来，我把他叫到我们家，给他倒了杯热茶。我看他一个人回来，家里也没人，我刚好准备煮点面条吃，就顺便给他也做了一碗。他吃完饭也没待多久，就回家睡觉了。”
“他有提到他妈妈去哪儿了吗？”
“他没说，不过我也习惯了。他这小孩就这样，平时不爱跟人说话。我们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半年多了，经常碰见，他基本上也没主动跟我说过话。”
“昨天晚上陈轩他们家有什么动静吗？比如半夜出门什么的？”
“没有吧……”我仔细回想了一下，“他们家平时就他和他妈妈两个人，他妈妈昨天晚上没回来，他一个人在家睡的。”
接着警察询问了我和陈家的关系，以及是否有人能为我那天的时间线作证。我表示陈轩回来之前，我曾用家里的座机和在外出差的父母打过一通电话，大约傍晚的时候还有邻居家的奶奶来我们家送过一次水果。
这之后警察又问了我一些关于陈轩的问题，让我描述对他的印象等等。我也都一一如实回答，包括他给我塞钱赔玻璃的事。
警察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:“陈轩他平时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吗？认识这么久，你有没有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时候？”
我想了想，然后摇摇头。
等我回答完了警察的问题这才想起来询问关于陈丽的事，警察之前提到是早上锻炼的村民发现了她的尸体。昨天下雨了路滑，那么，她是爬楼梯的时候意外坠亡的吗？
“请问一下，陈丽阿姨她的死因是什么？”
“具体的我们暂时还不能下定论，不过目前并未发现人为作案的痕迹，后续我们会继续调查。”警察做好笔录合上了本子，“这样吧，我们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，你先回家，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会再联系你。”
“好，辛苦了。”我站起身，“对了……陈轩那孩子，他家里有人来接他吗？”
“我们已经在联系他父亲和外公外婆了，这个你不用担心。”
我出来的时候看到陈轩还坐在刚才的位置，看到我出来一下子冲上来，喘着大气看着我却不说话。
“陈轩，你家里人能来吗？”
他摇了摇头。
“你爸呢？”
他听到我这么说，眼里突然充满了抗拒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径直转身坐回原位。我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父亲这么抵抗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，陈轩之前提到他时情绪还算温和。
“陈轩，你听我说。”我在他旁边坐下，“出了这么大的事，你不能不跟你爸商量。”
“我不想搬到我爸家里去。”他的语气很犟。
我追问：“那你一个人在家谁照顾你啊？”
“我自己可以！”他似乎很是坚定。
“你才十七岁，还要上学，怎么自己照顾自己呢？”我有点着急了，“听话，不要胡闹！”
“我没胡闹！”他倔强地把头转向一边，“我长这么大我爸从来没管过我，我不去他家。”
听他这么说我也不想再强迫他了，我无奈地叹了口气，问他:“那你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呢？他们怎么说？”
他嘴巴动了动，最终却没有张口。我忽然觉得很愧疚，就好像我在把他的伤疤一个一个揭开来撒盐，越问下去只会越绝望。
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家。”
我跟刚才一起来的警察大概描述了陈轩家的情况，最终得到准许先带他回家。
从警局到我们家的路并不远，我跟他两个人是步行回去的。一路上陈轩安静得出奇，让我想到了警官刚才的问题——
他有过精神崩溃的时候吗？
他的母亲，那个给予他生命的人，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照顾他、养育他这么多年的人，这个人的离世也不足以让他崩溃吗？哪怕是掉一滴眼泪。想到这里，我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陈轩，他看起来有些失神，但自始至终没有大哭大闹过。
也许对于他的性格来说，现在这样的他就是崩溃的，他崩溃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。之前听过一种说法，说人在巨大的悲伤面前是缓不过来的，看上去会很安静，等过一阵子才会被情绪不断侵蚀，然后突然崩溃。
就这样，我领着未满十八岁的陈轩，回到了那个只剩他一个人的家。从那天起陈轩就一个人住在那间屋子里，因为他坚持不搬去和他爸爸住，所以那个男人想了个办法就是每个月给我父母打钱，让他们帮忙照顾陈轩。
起初我父母不愿意收他的钱，可我替他们点了头，并告诉他我们会让陈轩过得很好。因为我觉得反正他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，不能就这样让他一点都不付出。
陈轩比我想的要懂事，平时我父母上班，他就自己在学校吃饭。他高三也忙，每周只有周日一天在家里休息，我父母总会叫他过来一起吃饭。
后来慢慢地，到了周末的饭点，不用我们喊他，他自己就会过来。时间久了，他也会进厨房给我爸妈帮忙。他的学习成绩也比以前更好了，这一点让我感到惊喜。
一开始我还怕他妈妈的事会影响到他，导致他因此而一蹶不振，生活也变得一团糟。没想到他反而在这件事后变得愈发坚强，学习上比以前更加用功，立志要考上好大学，争取不依靠父亲的金钱资助。
我越想越觉得不理解，陈丽阿姨以前到底为什么总是批评他。他明明又懂事学习又认真，我要是有这样的小孩，不知道省多少力气在教育上。
此时的我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，我们刚认识的半年里，陈轩从未主动跟我打过招呼。
我对他的印象已经彻底改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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